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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杀慕尼黑/翻译】亚历山大·别洛夫

※ 萨沙的相关报道。感谢 @有如次案俏阿权 提供原文


2001119日    篮球俄罗斯


人民艺术家

今天,伟大的苏联篮球运动员,在72年慕尼黑奥运会上完成了著名的“黄金一投”的亚历山大·别洛夫已经50岁了。23年前他离开了人世,还没来得及成为亚历山大·亚历山德罗维奇。对于无数狂热的崇拜者来说,他永远只是萨沙……

关于传奇三秒,其中包含伊万·叶杰什科那个穿过球场的奇迹一投和极度冷静的亚历山大·别洛夫在两个防守球员的鼻子底下生生夺球投篮,球轻轻地撞上篮板,落入篮筐。稍微对篮球着迷的人可能平生会听说过这件事,哪怕只有一次。时光流逝不可挽回,当今拿着橙黄色球上场的男孩们有着完全不同的名字——不是萨沙,而是迈克尔、沙基尔、安德烈。但是慕尼黑这场非凡戏剧的比赛永远会留在国内和世界体育史上。这场比赛不可能再被复制。这场决赛不可思议的结局胜过任何好莱坞惊险片,而令人惊讶的是,没有人愿意为这场决赛拍一部电影。显然,有着NBA文化的美国对自己是落败一方感到不习惯和窘迫,而在苏联通过艺术表现形式宣扬自己运动员的功绩并不常见。

 

还原慕尼黑

72年奥运会决赛。苏联对美国。我们的比分一直领先,但怎么也无法保证绝对优势。在比赛结束前半分钟,苏联队只是象征性领先——49:48。苏联队拿到了球,在队长莫杰斯塔斯·保劳斯卡斯的带领下发起了决定性进攻。在美国人的篮板下20岁的亚历山大·别洛夫成功摆脱了紧逼盯人,并立即从洞察一切的保劳斯卡斯那里接到了精准的传球。美国队的麦克米伦用指尖阻挡了别洛夫的进攻,球飞到球场的角落,然后再一次落入我们中锋的手中。错失了再次投篮的时机,但与之同名的公认的狙击手谢尔盖·别洛夫在他三米处左右,决赛的这49分里有20分都是别洛夫得到的,他怎么都不会漏球的……

这位未来的奥运英雄之后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解释,为什么他没有想到把球传给另一个别洛夫,而是突然选择把球传向远处,传给了完全没预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的祖拉布·萨坎杰利泽。格鲁吉亚人没能抢到球,而诡计多端的道格·柯林斯像鼻烟壶里的小鬼似的突然出现,萨坎杰利泽在自己面前没有看到球,只看到了跑过来的美国人的后背。他只来得及在柯林斯进入苏联的三秒区时追上他并冲撞使人倒地。柯林斯完成了两次罚球。这时距离比赛结束的哨响只有三秒钟。

“我们与彼得洛维奇多次讨论过这场比赛的决胜时刻。”俄罗斯篮协执行委员会委员米哈伊尔·丘普罗夫这样说,多年来他一直以父称称呼已故的慕尼黑黄金球队主教练弗拉基米尔·康德拉辛,“每次彼得洛维奇都会坚定地对我说:‘萨卡(萨坎杰利泽——笔者注)这件事做得完全正确。我们还剩下三秒时间进行最后进攻。还有时间!’顺带一提,萨坎杰利泽整个奥运会都坐在替补的板凳上,并且因此大动肝火。而彼得洛维奇一如既往地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冷静下来,萨卡,你的时刻到了。’”

柯林斯第一次罚球后,尽管彼得洛维奇发出了请求,但是并没有给我们一分钟的休息时间。只是当美国人扔出了第二个罚球后,而扎穆哈梅多夫带着球回到比赛当中并传给了谢尔盖·别洛夫,裁判才发出了暂停的信号。彼得洛维奇用叶杰什科换下了扎尔——队伍里唯一一个能把球传过整个球场的人。

之后的事康德拉辛和叶杰什科的记忆有些差别:彼得洛维奇说他马上和叶杰什科说把球传给萨沙,而相反,万尼亚肯定地说教练建议他通过保劳斯卡斯把球传给谢尔盖·别洛夫。起初叶杰什科真的尝试通过保劳斯卡斯来进行比赛。他给了萨沙一个传球,萨沙不得不从一个非常复杂的位置投篮。当然,没有命中。在那一刻,哨声响起——如此迅速,根本没有三秒钟。美国人竞相拥抱。但是国际篮协秘书长威廉·琼斯中断了他们的欢跃,坚持再次进行三秒钟的比赛。

第二次尝试一切都不可能更完美了。伊万在边线退后几步,离美国人的篮筐更远一点,然后他们就上当了,向球场中圈移动。就在此刻彼得洛维奇——我多次观看这个片段——开始拼命地向万尼亚做手势:“把球扔过他们!”万尼亚做到了这一点,而萨沙成功投篮取得了胜利。这绝非偶然。慕尼黑奥运会一年前,我们国家队在基辅进行了一场友谊赛,也是同美国队。显然,那支美国队中没有人去慕尼黑。否则他们可能会想起来,在基辅,同样是叶杰什科在比赛结束前两秒(实际上是上半场)把球扔过整场,而同样是别洛夫成功上篮。而71年当斯巴达克队与中央陆军队在第比利斯进行加赛时,谢尔盖·别洛夫曾经成功使用了万尼亚·叶杰什科相似的一投……

 

刚柔并济

难道仅仅只是康德拉辛非凡的教练直觉就让他在如此关键的时刻把刚犯下严重错误的亚历山大·别洛夫留在场上?当然不是。如果是亚历山大·戈麦尔斯基或者其他任何一个教练处于康德拉辛的位置上,彼得堡这位犯了错的中锋可能就要坐在板凳上为他二十年的人生中最可怕的错误咒骂自己了。但是康德拉辛太爱自己这位最优秀的学生了,慕尼黑奥运会十年前他在列宁格勒斯摩棱斯克区第291小学的走廊上发现了闲逛的孩子。以他一贯的习性,弗拉基米尔·彼得洛维奇(其实那时候并没有人会这样称呼刚上任的青训教练)立刻注意到这孩子过于修长的手和干瘦的腿。“很明显他还会长高的。得录取他。”

然而这个小男孩实际上是个执拗的小刺头。在闷热的训练场进行的单调训练很快使他感到厌烦了,而萨沙·别洛夫“忘记”告诉教练一声,直接就没来上课了。知道康德拉辛那独特性格的人们都明白,自尊心过强的年轻教练费了多大劲儿克制骄傲,再次出现在别洛夫家同这个倔孩子的父母谈判。没有康德拉辛的这次交涉,篮球界就不会有这位独一无二的中锋了。

别洛夫的独特性几乎体现在所有方面。尽管身高只有两米,他还是轻松超过了“真正”的中锋,他们比彼得堡人高了整整一头。想要从冲向篮板的别洛夫手上夺球是绝不可能的。但是尽管作风强硬,亚历山大却有着非常轻柔的手法。据目睹者称,从少年时期别洛夫投篮就具有无与伦比的美感。

“我第一次见到萨什卡上场是68年秋,”米哈伊尔·丘普罗夫继续说,“在‘莫扎伊克’(莫扎伊斯基航天工程军事大学体育馆——笔者注)对战里加列宁电工器材厂队。您设想一下,他不得不与218公分的拉脱维亚巨人亚尼斯·克鲁明什对抗。还好,还是赢了,甚至有几次摆脱了克鲁明什投中篮筐。之后国家队来到了列宁格勒,那时在戈麦尔斯基的坚持下除了比赛外国家队还参加了全国锦标赛。别洛夫受到了根纳季·沃尔洛夫的批评。他是很出色的篮球运动员,但是别洛夫盯防太紧,以至于他无法忍受并发起火来。我记得比赛后他还是很生气:‘这都是什么事儿,哪里来的小子,还会妨碍我比赛!’但是沃尔诺夫显然记得‘那个小子’,因为来年春天当斯巴达克仍在为自己的第一枚苏联联赛铜牌而战时,至少需要在与阿拉恰琴领导下的中陆队的两场比赛中夺取一场胜利。为中陆队获得两场胜利的正是不忘旧仇的沃尔洛夫。所以,斯巴达克必须两次击败第比利斯的格鲁吉亚工学院队才能获得奖牌……”

 

他甚至会极其巧妙地犯规

不到20岁时别洛夫已经成为了国家篮球队的主力球员。帮他适应国家队、了解情况的当然是他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教练成为国家队主教练(戈麦尔斯基在70年世锦赛获得第三名后不得不离开了国家队)。斯巴达克队进行更新换代后(列宁格勒的队伍首次出现了马克耶夫、阿尔扎马斯科夫、来自托木斯克的尤里·巴甫洛夫、专家代表团到小城阿钦斯克找到的215公分的好心肠巨人米哈伊尔·西兰季耶夫——当地领导试图把他藏在手球队里)别洛夫完全成为了关键人物。

总之,一个成熟的、对自己的实力信心满满的球员已经在71年德国埃森欧锦赛上经过了试车,参加慕尼黑奥运会。但亚历山大在他与苏联国家队奥林匹克胜利的前夜未必能预料到,毫不夸张地说,几周后会有怎样非凡的荣耀落在他的肩上。在他凭借自己的实力夺取奥运金牌后,甚至在美国出现了亚历山大·别洛夫的粉丝俱乐部!

列宁格勒人的职业生涯继续保持上升。74年别洛夫被评为波多黎各世锦赛最佳中锋。在关键时刻,他挽救了与世锦赛东道主的艰难比赛,之后为苏联队在决定性比赛中“骗”了美国队七分。下个赛季别洛夫等来了俱乐部的胜利:他的斯巴达克队战胜了十年长胜冠军中央陆军队,有史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赢得了联赛冠军。彼得堡的主力在场上不存在什么秘密。

“他是一个聪明且灵巧的篮球运动员,总是出色地判定方位,准确地知道下一秒他需要做什么。”丘普罗夫回忆道,“他甚至会巧妙地犯规,通常不会被裁判发现。‘他在篮板下用肚子挤人!’有时候别洛夫的对手会这样跟裁判员投诉。他可以给任何对手‘选配钥匙’。他大概不是很喜欢比赛对上外形高大的防守球员。比如爱沙尼亚卡列夫队的中锋,塔什干鞑靼人拉希德·阿别利亚诺夫一直让他很不舒服。”

 

亚历山大和亚历珊德拉

老师和学生的搭档十分完美。70年代中期著名的战术家康德拉辛可以在赛场上实现他任何一个精妙的构想——因为别洛夫在他的队伍之中,而别洛夫本身也同样无限信任导师。

但是不能说学生没有给老师带来过麻烦。比赛中技艺高超的大师、训练中狂热的勤快人在闲暇时完全赞同要“好好休息”。有足够的诱惑力,比如那些希望能通过和著名运动员喝杯酒来满足虚荣心的人。尤其是别洛夫是个热爱生活的人,他能一瞬间成为任何人群的焦点。比赛当中的中锋同样也是生活的“中锋[1]”。他总是吸引的中心。

“77年年底我成为了斯巴达克队女子篮球队领队,那时候我认识了萨沙。”国家级裁判员尤里·库兹涅索夫回忆道,“他的妻子亚历珊德拉·奥夫琴尼科娃在我们队,而我经常同别洛夫聊天。当然啦,他从来都不是禁欲主义者,相反,他给我留下了热爱生活的印象。很注重仪表和身材,体态很好,造物主对他毫不吝啬。大家公认别洛夫是爱开玩笑的人,喜欢捉弄人,友善地逗弄别人。我还记得一件有趣的事。维尔纽斯赛后球队回列宁格勒,火车开动前,一个立陶宛熟人送给我们教练尤里·博尔内一份礼物——一支分岔的大角。 女孩们一直“不经意”地跑进我们车厢盯着礼物,最后博内尔拒绝拿纪念品。萨莎·奥夫琴尼科娃拿着它。别洛夫在站台上等着她。看到妻子手上的‘礼物’,他立刻做出了反应:‘什么,亲爱的,难道你给我戴绿帽了?!’[2]”

 

“萨沙非常热爱生活,从来不抱怨任何事。”库兹涅索夫继续说道,“有一次,也只有那一次,在列宁格勒体育委员会会议上他悄悄对我说:‘尤里·伊万诺维奇,有什么东西在压迫我心脏。’我当时全神贯注,对他的话并没有重视起来——我们当中的哪个人不会偶尔‘心悸’一下呢?况且别洛夫看起来容光焕发,哪里像是生病的样子!这是78年8月的事……”

“对我来说他的身体急剧恶化太让人震惊了。”丘普罗夫承认道,“看看他那激动人心的比赛,我无法想象别洛夫竟然病得那么重。的确,彼得洛维奇每半场前8分钟后总是让他坐下来休息一两分钟。他说:‘萨什卡喘得太厉害了,得让他休息下。’但是别洛夫仅仅休息了一会儿就再次回到场上,而且比之前打得更好。第一个凶兆出现在78年3月。萨沙在别洛奥斯特罗夫的别墅打乒乓球[3],突然晃了晃身,倒下了。那时候朋友们以为他是蘑菇中毒,直到后来才明白过来事情更严重。”

丘普罗夫确信,1977年冬在海关发生的那件倒霉事腐蚀了别洛夫的身心健康。1月23日,斯巴达克队为参加欧洲杯赛与米兰沁扎诺俱乐部从莫斯科飞往意大利。在机场时海关人员特别注意了其中一个俱乐部的大袋子,里面装着圣象。两名球员被指控违反法律,其中就有别洛夫。有种说法是,他的一位队友在过海关前请他“帮一个小小的忙”。另一种说法是,亚历山大总是不经意间抓住其他人的包,走向空着的海关通道。还有第三种说法……然而如今,24年后,怕是无法详尽地还原别洛夫和斯巴达克所遭受的神秘事件了,没有了主力,他们在意大利输了25分。

 

开除

“别洛夫受到了一系列处罚:取消功勋体育健将称号,从国家队开除,取消奖金。”丘普罗夫说,“我甚至不得不根据船舶制造学院的答复安排他(别洛夫在那所大学学习,这所大学处于中陆可活动范围外——笔者注)到科研所工作。说真的,我自己做了些不算麻烦的额外工作,萨什卡只用拿薪水就可以了。90卢布,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但还是……这只持续了五个月。后来有位科研所的高官在结款窗口看到别洛夫,惶恐不安地急忙跑来找我:‘别洛夫从我们这儿领薪水?你这是在做什么,想把我们送进监狱吗!’萨什卡不得不离开,但他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很快,他被允许返回赛场。事实证明,时间不长。”

他在拉脱维亚的集训期间情况变糟,在那里国家队正在为马尼拉世锦赛做准备。队医维塔利·卡尔切夫斯基带别洛夫回到了列宁格勒。萨沙好几次——每次都有新的诊断——从一家医院转到另一家医院,直到最后,妈妈,玛利亚·德米特里耶芙娜带他到自己工作的医生进修学院。78年9月22日他应该做一个那时候很罕见的肝脏手术,但最后医生认为这场手术不合适。这段时间一直以来,根据体育部长谢尔盖·巴甫洛夫的个人指示,别洛夫得到了最好的药物治疗。10月3日上午,一包昂贵的美国药品急件从莫斯科带到列宁格勒。但是已经太迟了……

医生在剖验后发现死因是非常罕见的疾病。据说这好像是苏联境内第二起病例,在世界上是第47例。不久前,似乎,同样的可怕疾病夺去了作曲家谢尔盖·库列金的生命。

尤里·库兹涅佐夫证实:“最初,死亡证明包含心脏血管瘤的诊断。”医生解释说,这就是几种血肿积聚在一起。后来别洛夫患有心脏肉瘤才为人所知。萨沙去世前几年,他的父亲死于同一所医院,几乎是在同一间病房。

来自俄罗斯、立陶宛、以色列、斯洛文尼亚、波兰、芬兰的俱乐部已经八次参加了亚历山大·别洛夫纪念赛。今天,别洛夫的朋友们和以往每年这个日子一样,到北方墓地的墓前拜访他。他们也一定会恢复他在兹韦林斯基街38号房的纪念牌,他在那里度过了生命的最后几年。不久前一些渣滓毁坏了它,只是贪图那些铜片…… 

 

                                                                                       亚历山大·库兹明

                                                                                           于圣彼得堡

 

注:

[1] 俄语中центр一词也有“中心”的意思

[2] 俄语中角这个词的复数形式 рога有“绿帽子、绿头巾”的意思,这个礼物应该是指牛角样式的一对角

[3] 之前翻译的报道里说萨沙是在打网球的时候犯病的。俄语里网球теннис和乒乓球настольный теннис相近,这里用的是乒乓球另一种表述пинг-понг。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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