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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杀慕尼黑/翻译】萨沙 ‖《一跃而起》第13章


※ 原著Сергей Белов - ДВИЖЕНИЕ ВВЕРХ,本篇为第13章翻译。其中主要讲述别洛夫先生记忆中的亚历山大·别洛夫,对中央陆军队和斯巴达克队的纠葛也有描述

※ 作者态度不代表译者观点。水平有限,如有错漏烦请指正

 

第13章   萨沙

 

亚历山大·别洛夫对我来说很难写。这不仅是因为他是一个非常不平凡的人,而且不可能存在着完全相同的观点。我不想用“少年英才、篮球界的莫扎特、奥运胜利的缔造者、不人道制度下的牺牲品”这种固有论调来描述他,尽管这些评价在某种程度上是正确的。对我来说,萨沙是一位真正的天才,而且于我弥足珍贵,尽管我与他从来没有特别亲密过。因此在记忆中保留他的完整形象对我来说就十分重要了——他的不足、错误、失败和辉煌的成就。那才是一个完整的、鲜活的人——比起悲剧结局之后他所被当成的一种符号,我更喜欢这样的他。

我很想澄清一种成见,那就是我似乎对萨沙在慕尼黑决赛中投出决定性一球,为我们带来奥运会金牌这件事一直存在着妒忌。据说,谢尔盖·别洛夫在整场比赛中拿到了20分,结果却处在一个同姓之人的阴影之下。这完全是无稽之谈。一直以来,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谁得了决定性分数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最重要的是我们取得共同的胜利。

临决赛哨响还有8秒时,在萨沙犯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失了智的错误之后,我打算杀掉他——这件事是真的。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这种重要赛事这种水平的球员在看到我在直线距离上没有任何防守人时,直视着我的眼睛犯了一个完全荒谬的、最终几乎是致命的错误。不是自夸,如果别洛夫在那时把球传给我,所有这些波折都不会有,为了耗尽剩下的时间即使是把球藏在背心底下我也能做到。现在由于天才球员的一个对赢得整场决赛非常有利的投球失误,我们的奥运会之梦在眼前破灭了。

上帝给了萨沙一个机会,在球队面前,在教练面前,在百万球迷和他本人面前为自己正名,这其中蕴含着最高的公正。另一个问题是这之后该如何处理这个公正的结果。

我否认的另一个谣言,就是70年代初期中央陆军队和斯巴达克队的对峙不仅仅是莫斯科与列宁格勒、戈麦尔斯基与康德拉辛之间的原则性对抗,同时也是两个别洛夫为了人民的爱意和苏联篮球王国唯一的宝座而进行的冷酷斗争。

我不知道谢尔盖·别洛夫在何种程度上被当作中央陆军队的化身,但是列宁格勒的斯巴达克队首先是亚历山大·别洛夫的球队,这一点毋庸置疑。没有他的斯巴达克队完全是另一只队伍,尽管那样的话球队表现得也不错。1976年到1977年的赛季,没有了被取消资格的领头者,列宁格勒没能进入前三。而在此之前别洛夫与赛时连续8个赛季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在接下来的赛季——萨沙的最后一个赛季——他的球队再次获得银牌,这之后,斯巴达克时代结束了。

然而,想要据此对处于残酷竞争的两队领头人之间的私人关系得出结论,这根本毫无依据。我从未把个人和球队的成绩区分对待。对于亚历山大·别洛夫,我真心实意地敬重他的才能,对我来说他从来不是你死我活的对手,正如其他任何一个最伟大的篮球运动员一样。在某些方面他可能比我好,在某些方面我超过了他。但是我知道,我是谢尔盖·别洛夫,在篮球殿堂我有着自己的道路和位置。

关于中央陆军队和斯巴达克队的斗争,其规模也稍有夸张。斯巴达克队仅在1975年战胜过中陆队一次。列宁格勒队的突出表现主要在于他们把长时间居国家领先地位的传统球队拉下宝座,比如基辅的建设者队和军队体育俱乐部、立陶宛的查理吉利斯队、第比利斯的狄纳摩队,甚至与中央陆军队平等竞争全国冠军,这本身就令人难以置信。两次获得杯赛冠军的斯巴达克队取得了巨大成功。

尤其重要的是,能达到这种水平需得有非常专业的培育方针和十分优秀的比赛体制。“训练有素的普通队伍可以击败精英团体”——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这样说斯巴达克队。但是也不要忘了,尽管只有一位,他们仍然有着最顶尖的球员,这就是亚历山大。

在1969年获得铜牌、1970年至71年获得银牌之后,斯巴达克队首次将目光投向金牌。中央陆军队在赛季开始遭遇了两场不必要的失败,这导致了阿尔麦纳克·阿拉恰琴从主教练的位置上被换下和球队指南“不得离境者”戈麦尔斯基的到来。斯巴达克队凭借中陆队的失误在整个上半年的赛程中都领先于中陆队,随后很长一段时间与中陆队互相紧咬比分不放。到最后,两队取得了数目相同的胜利。

为了确定谁才是最终的胜利者又进行了一场加赛。这场比赛举行在中陆队赢得欧冠赛冠军后一周的第比利斯。我们被获胜的喜悦冲击到空虚松弛,而斯巴达克在我们获胜的同时输了苏联杯决赛,并准备在加赛中进攻。当地球迷主要支持我们的对手,不是因为对他们的爱,而是对中央陆军队根深蒂固的旧恨。

整场比赛都是典型的康德拉辛风格的激烈胶着争斗。在离比赛结束还有5秒钟的时候斯巴达克队进了一球:尤拉·什图金让分数发生了变化。可能列宁格勒人已经情绪沸腾起来了,但是几乎是结束哨响的同时,我从角落处孤注一掷击败了他们。因为这次我是在伊万·叶杰什科传球后投中的,后来人们常常会将这一片段与慕尼黑决赛的“黄金一投”联系起来,许多来信说他们希望这最后一投应该是我。

经历了这次糟糕透顶的失望后,在康德拉辛和亚历山大·别洛夫的带领下斯巴达克队年复一年继续向中央陆军队发起挑战。连续三个赛季,他们紧随我们之后位居第二。

最后,列宁格勒人的又一次大胆尝试取得了成功。在锦标赛前半段愚蠢地丢了分数后,我们落在实力雄厚正常运转的的列宁格勒队之后两场胜利。国家冠军的命运将在列宁格勒的纪念公园,在我们两队之间的两场比赛中决定。现场的观众疯狂支持呐喊,主场队伍至少需要赢我们一场比赛。如果中陆队两场都胜了的话,将会在塔林举行加赛。彼得洛维奇在第一场比赛前夕以他农民的狡黠让队员们相信,球队负责人已经订好了门票,因为“他们处于最糟糕的状态而且没指望获胜”。总之就是在忽悠他们。

然而中央陆军队差点得到了体育的功勋。第一场比赛中场休息时我们领先对手17分,目标直指胜利。但是之后戈麦尔斯基开始过于爱惜球员,在比赛中这样对上斯巴达克队显然是不允许的。在比赛的最后几秒钟我再次从远处投球,但是这次就没那么准了——我没能投进,以77:78的比分输了比赛。在这场惊人的对抗赛后,列宁格勒的斯巴达克队成为了苏联的冠军。这样的荣光他们再没能得到。

但是绝不能低估斯巴达克胜利的意义。多年来,列宁格勒的斯巴达克队在与莫斯科的中央陆军队的对峙中取得胜利这一事件不仅尤其是对列宁格勒人,同时总体来看对整个国家都有着重要影响。我已经讲过苏军中央体育俱乐部运动员的特殊待遇。在列宁格勒对中陆队抱有恶感还有附加含义。

“第二首都”“文化中心”“三次革命的摇篮”“与祖国共命运的伟大城市”——所有这些别称和滥调都表明一件事:列宁格勒人对曾是革命历史上最伟大的欧洲首都之一的城市所扮演角色的不满,对昔日辉煌的怀念。

列宁格勒与莫斯科的关系具有特殊色彩。在抢先成为国都的莫斯科毫无疑义地成为了国家首要城市后,两个俄罗斯首都之间从历史延续下来的竞争有时会演变成真正的敌意。莫斯科人故作姿态地同情列宁格勒,认为它是这样的一个城市:具有独特的建筑群、丰富的艺术天赋和表演氛围,但绝不可能在经济、政治、甚至是体育上做出什么真正的贡献。总之,对于他们来说最好的一切都集中在莫斯科,特别是涉及到需要作出真正有效决策的经济活动方面。

列宁格勒人处于不公正的弱势境况。作为受到伤害的一方,他们静静地憎恨着莫斯科,认为莫斯科只不过是充斥着暴徒、粗鄙之人和各种社会败类的大农庄。他们不曾具有真正的文化和人生价值,并离这些很遥远。列宁格勒人全心全意地爱着自己美丽的城市,珍视他们的小家园。可能,比苏联其他任何地方的人们都要热爱。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双方都是正确的。莫斯科的商业化生活和人们的实用消费主义使我看不上列宁格勒本地人,同时莫斯科所具有的毫无掩饰的缺点:懒散、毫无条理、对缺乏职业技能的傲慢,我印象中这些在列宁格勒也多得是。

对于生活在涅瓦河沿岸的政治家、演员和运动员来说,为了高薪和荣誉奔向莫斯科并不少见。相反,对故乡忠诚的例子也很多。这为人们所称颂,要知道故意难为讨厌的莫斯科是让人特别高兴的一件事。公正地说,当这个“小家园”是排名第二的城市,而且从某种程度上第一首都与这个标志性城市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时,对故乡保持忠诚和漠视莫斯科要容易得多,毕竟不是基洛夫、布拉茨克或者是托木斯克地区舍加尔卡河畔的小村庄

在体育方面列宁格勒与莫斯科的对抗有一定的意识形态斗争的含义,但很少变成真正的竞争,首都的优势在这里太过明显。在最流行的运动项目足球和冰球中,列宁格勒泽尼特队和中央陆军冰球俱乐部虽然得到了普遍的爱戴和支持,但大多数人关注的是全国锦标赛的中段赛或决赛。这表明在全苏团体比赛上,尤其是在苏联人民运动会上,列宁格勒一般认定的主要竞争对手不是莫斯科,而是白俄罗斯。

至于抢占球员的问题,我想总体上列宁格勒球队有一定的政治豁免权,用来避免受到来自莫斯科的对己方毫无顾忌的蓄意侵害。历经三次革命、以世界无产阶级领袖的名字命名的城市队伍在这样艰难的处境中挣扎,这在政治上是不正确的。

同一年内,泽尼特队离开足联后,由额外扩张的成员负担,通过执行特别管理方案维系下去。中央陆军冰球俱乐部则如其他中陆队伍一样,有着额外的人员配备和市政支持,在七十年代中期已经形成一个不错的团队,甚至赢得了全国锦标赛的铜牌。

后来,正是中央陆军队招揽了列宁格勒优秀的冰球运动员卡萨托诺夫、德罗兹杰茨基和古萨罗夫,彼得堡的球迷们非常痛苦地接受了这一事实。这种情况主要发生在中央陆军队和莫斯科迪纳摩队,时不时也发生在列宁格勒所有运动项目中。真实起见,应该指出中央陆军冰球俱乐部本身并没有滥用中陆第二大队的特权,也很少用自己的名声招揽在外省俱乐部至少两年的优秀成员。

所以想象一下,在这种条件下60年代末列宁格勒出现了一支球队,从苏联联赛积分榜的底层开始攀登到高峰。这支队伍主要启用列宁格勒预备队以及各省的孩子,即非莫斯科人,由聪明、有时又很狡猾、非常有价值和高度专业的教练领导。受队员能力制约形成了自己的比赛风格,但非常独特有效。这只队伍开始左右击破所有的竞争对手,紧随无可争议的领导者中央陆军队之后。到目前为止经常输给它,但在这场斗争中双方越来越势均力敌。击败中陆队不再只是梦想,在积分榜上超越它变得越来越像现实。

在列宁格勒篮球队斯巴达克追逐中央陆军队的过程中,以1975年列宁格勒人获得全国冠军结束。而列宁格勒第一次看到创造性和即兴发挥战胜了密不透风的系统化训练,“地区爱国主义”战胜了“对荣誉和金钱的渴望”,自由战胜了暴政。当然,这基本上是一个民间神话,与现实没有多大关系。但总的来说,这两支队伍之间的对抗在国内引起了热烈的反响和同情。这种同情很大一部分来自列宁格勒人。

列宁格勒斯巴达克队和亚历山大·别洛夫的非凡表现与一个人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作为一名球员,别洛夫完全是教练的杰作和弗拉基米尔·康德拉辛的期望。彼得洛维奇对别洛夫变成巨匠的作用无需多言,事实上这两个人是一体的,彼此缺一不可,相互补充,而且不知道他们谁为这个联结付出得更多。

他们之间动人的关系与家庭有关。萨沙很早就失去了父亲,而彼得洛维奇实际上尽可能地承担了这一角色。由于知道萨沙性格粗野且无拘无束,显然,康德拉辛选择了与他心爱的孩子相处的唯一正确方式——严父的专制与监护。

另一方面,康德拉辛自己的儿子不得不依赖轮椅。人们只能想象弗拉基米尔·彼得罗维奇从早到晚与年轻健康的小伙子一起工作,到了晚上回家陪伴着无法行走的亲人。也许在萨沙身上彼得洛维奇实现了他作为父亲直到最后也无法实现的梦想

实际上康德拉辛取代别洛夫的父亲,将自己作为父亲的宽容赠予学生,我认为这在许多方面也杀死了萨沙。对列宁格勒球迷最喜爱的年轻球星的控制既不全面也不严格。许多时候彼得洛维奇都原谅了这位学生。很难因此责难康德拉辛,大多数教练都愿意相信他们最亲密、最值得信赖的学生,并且总以为还没那么糟糕。

总之,由于缺乏钻石般坚定的心智,亚历山大越来越沉迷于在列宁格勒斯巴达克队统治下的自由自在的快乐浪潮。那时他们是一支快活的队伍。有应召女郎和香槟桶当然玩得尽兴。在海关过境时别洛夫越来越多触碰到禁忌的边缘,最终导致两次重大挫折。他这样铤而走险主要是因为一群朋友,他们知道康德拉辛对别洛夫的态度,总是鼓励他去冒险以为所有人都能原谅他,而这些人就躲在他宽阔的背后面。萨什卡有着善良、宽广、有些混乱的真正的俄罗斯性格,没有拒绝过任何人。

从各个方面和各种意义上来看萨沙都是一位真正的体育和生活上的艺术家。可能这就是为什么全国人民的爱意给了他额外的支持。在列宁格勒他是大家的宠儿。特别强调的是,他是自己人,是一个来自普通工人家庭的土生土长的列宁格勒人。他沐浴在这种爱下,为了体育功勋寻找快乐和新的力量。他总是仪表堂堂,人们甚至允许他戏弄一下观众或者偷个懒。

有次在与一支较弱的队伍打周年纪念赛,斯巴达克队领先了二十分左右,别洛夫就在场上散散步,不用参与到比赛当中。观众们总是希望偶像展现篮球奇迹,他们的愿望一直没有得到满足。这种情况下观众台常会有人说:“上场吧!”在又一次出现这样的呼声后,别洛夫有些困惑地转向了一个尖叫的球迷,用手指了指电子计分屏显示的分数,说出了那句名言:“看看记分牌!”

作为球员亚历山大·别洛夫完全是独特又多样化的。说实话,像他那样有着两米的身高基本上是典型的重型前锋,而不是中锋。但是正是由于他的身高他可以快速跳跃、抢断还有极其出色的阻挡。这些特质使他不仅能够胜任,而且能够在五号的位置和防守计划中表现出色。他的主要优势是能够完美防守。防守——这是篮球比赛的基础——是他最强的一面。他按大量技术运动战略的道路前行,在体力方面完全准备好了。

人们很难理解康德拉辛在某些时候把别洛夫放在防守计划的中心。这符合斯巴达克队的目标,同样也符合彼得洛维奇的训练观点。他教他最宠爱的队员如何做好防守,尤其重要和特别的是,这使得别洛夫养成了比赛中防守的风格和喜好。在篮球方面通常所有人都喜欢进攻和上篮,而这种包含防守和传球的比赛原理是极为罕见的和有价值的。

不排除之后萨沙完全可以在比赛进攻中加大投球的比重,就像弗拉基米尔·安德列耶夫一样。天生的才能使他能够做到这一点,随着时间的推移别洛夫可以成为NBA最耀眼的明星球员中的一名。不幸的是,他没有时间了。

慕尼黑奥运会决赛对别洛夫来说已成为事实。这场比赛之后他再没有哪场比赛是这样打的。通常在那样的胜利——尤其是当你在其中起决定性作用——之后的每一天,再证明你能达到新的高峰都十分困难。也许萨沙就是为了这个唯一的但却是本世纪最伟大的胜利而生的,但我坚信,他有能力至少再取三次奥林匹克胜利。

不管怎样这种胜利能够让球员飞得更高,但也有可能使他停滞不前。我恐怕萨沙属于第二种。慕尼黑的胜利在他的人生中划了一道线,他再也没有越过它。尽管他带领着队伍在苏联联赛上取得了惊人的成功,也在世锦赛上取得了胜利,甚至在又一次的奥运会上拿了奖牌,但他并未超越自我。

荣誉和全民的爱对他造成了不利影响。他显然无法放下慕尼黑的胜利。有太多的事情让他从体育上分心,这点体现在1973年和1977年的海关事件,在那之后他的职业生涯最终崩溃。很少有人知道,萨沙非凡的运动生涯开始时并不是很顺利。1969年当他刚刚加入了国家队,应该是第一次出国,在美国他与博洛谢夫一起到超市时发生了一件事——“他在陌生的环境中没有找到位置,在没付款的情况下突然离开了销售区。”

这是我们队的一个会说英语的医生的官方说法,他把他们从警察局捞了出来。这件事被压了下来,结清货款并得到了警察和超市的承诺不公开此事。当然,第二天晚上美国之声就向所有人宣告,最有才华的年轻的苏联运动员在商店行窃后被拘留。

别洛夫的天赋是如此出众,以至于这件事本可以毁掉其他任何人的职业生涯,但他逃脱了这种结局。同年他在球队中得到了欧锦赛冠军。

也许是亚历山大早年在体育竞技上的起步和成绩在他生活中起了负面作用。他16岁时就在斯巴达克队初次亮相,十七八岁的时候得了欧洲青年锦标赛的冠军,21岁时被NBA选中。当然在某种程度上这是由于他天才的光辉,也许除了托利·波利沃达之外,没有人在这么年轻的时候有如此出色的表现。另一方面,它并没有带来美好的日子——斯巴达克的康德拉辛需要领头人,他的后备队员比中陆队少了太多,而且需要两到三年才能让年轻人才适应成年规格的运动,然而萨沙并没有。

我对运动员过早展露锋芒有着非常不同的态度。这可能是从个人经验中得出的,但我也可以通过观察其他几十名优秀运动员的职业生涯得出类似的结论。当一个年轻人过快展现出天赋、取得早期的成功并得到认可、在顶级球队中获得一席之地因此得到相关好处等等,他的体育教育就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阶段——逐渐成长积累到一定水平的阶段。这种成长意味着获得战胜挫折、改正错误和完善自我的能力。

耀眼辉煌的新星令人印象深刻,但不幸的是,经验表明这些天才的未来往往是一个问题。他们面对困难时并不总是能够找到合适的答案。相反,那些不急着攀登顶峰的人通常会变得更加可靠、越发沉稳,能对生活中的困难和混乱做好准备。

亚历山大·别洛夫和亚历山大·雅科夫列维奇·戈麦尔斯基之间的故事是相当模糊的。我知道关于海关的丑闻,特别是在1977年,关于别洛夫和康德拉辛的限令有很多议论,有人说可见是有一种魔鬼的力量消灭了中陆队的竞争对手,使国家队的席位空了出来。一种流行的说法是,戈麦尔斯基试图以这种不合规矩的手段让别洛夫转到中央陆军队。

这些流言在我看来并不完全可信。尽管亚历山大·雅科夫列维奇·戈麦尔斯基是一个非常独特的人,经常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苏联篮球的竞争非常激烈,没有人会真正喜欢这些竞争,而斯巴达克队的康德拉辛和别洛夫确实对中央陆军队毫无疑问的篮球霸主地位构成了一定威胁。虽说事实如此——我知道这是真实可信的——亚历山大·雅科夫列维奇对康德拉辛在慕尼黑奥运会上的胜利极为嫉妒,并且论据充足地认为亚历山大是这场胜利的主要缔造者之一。

然而我认为,这些含沙射影基本上不是事实。我不相信为了吸引球队中的一个即使是非常有才华和有价值的球员,或者甚至为了将他从队伍中除名就可以操纵一个巨大的国家权力机构运行。事实上,当时走私的情况是所有人都参与了走私活动,但每个人程度不同。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不是所有人,而只是别洛夫栽了?”这种说法在很大程度上是不正确的。作为苏联国家队的球员定期出国,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正确地划定不能超越的界限,以免真正严重违反了法律或陷入麻烦之中。在这种特殊情况下,即使感受到或预测了来自竞争对手的压力,也必须更加小心谨慎,不要给激化矛盾哪怕是最微小的理由。

所以我不认为真的有什么阴谋。真实情况是在海关事件后戈麦尔斯基向别洛夫提出了一个很现实的交易:帮他摆脱困境,作为条件他需转到中陆队。我同意这个提议让人恶心,但是雅科夫列维奇,作为一个实际上真正有能力为别洛夫洗清罪名的人,显然他认为自己不能徒劳无果。

戈麦尔斯基能够无私地帮助并为国家篮球队留下一个有着过人天赋的球员,但他并没有出手相助。这是道德评价的问题,我现在不想过多展开。正如人们常说,“聪明就足够了”。但是我本身并不认为海关事件是设计好的。关于此事的流言和设想主要是康德拉辛身边的列宁格勒人传播开来的,他们可不是一直表现得很好。

萨沙拒绝了戈麦尔斯基的提议。无疑他做的对。然而迈出了这一步,他没有做出下一个更重要也更困难的决定。别洛夫表现出对他的故乡、球队还有教练的忠诚,拒绝了肮脏的幕后交易。他无法有尊严地忍受在他做出这一勇敢决定后紧随而来落在他头上的不可避免的镇压。拒绝了中陆队后,他也没能在斯巴达克证明他的清白。

萨沙喝了半年的酒,在身体虚弱的情况下感染沙门氏菌,丧失了训练能力,并使自己陷入了最严重的心理和生理状况,而不是咬牙在训练和比赛中证明自己,即使只是在全国冠军赛中。

所有这些折磨让他体重减轻了14公斤。当他抵达拉脱维亚参加训练营时,国家队正在为1978年世篮锦标赛做准备,他的样子有些骇人。由于不许离境的状态他没有进入球队,只是为了看看伙伴们,或者出于某种原因被戈麦尔斯基邀请。他可能还想再向别洛夫提出一个交换条件,但他确信这也许没有意义。就我个人而言那时我有种明显的预感,在萨沙身上发生了一些真正糟糕的事,他不会再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

当时球队对老朋友的状态几乎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大型赛事是残酷的,在准备重要比赛的时候并没有精力去考虑其他的事,大家只是拍了照而已。我们还不知道那是最后一次看到活着的萨沙。

准确地说,我们表面上对别洛夫突然逝世这一消息的反应也很冷漠。我们是在马尼拉世锦赛的前几天得知了这个消息。当体育宫的播音员宣布我们朋友的悲剧时,队员们正坐在观众席观看某场比赛。当我反应过来时,那种脆弱空虚的刺痛感充斥在我们中间。

我们私下缅怀萨沙。我们没有举行任何大规模哀悼仪式的机会,是的,在比赛开始没有表示哀悼是错误的,由于最后取得了胜利,即使我们有所表示也不会被斥责。而结束比赛和回程时队员们完全不能发表任何言论——现在仍是如此,那时候就更不必说了。

我当然不了解萨沙的诊断和施加的治疗。虽然我从一位熟悉的女医生那里听到了一些细节,她是研究别洛夫病例的医疗团队会诊的一员。如果我理解无误的话,医生们考虑到这种疾病的罕见性,首先对运动员心脏周围的肿瘤大小进行了长时间研究。后来当手术已成为病人生死的问题时,他们很久也没有作出决定。最终他们只是想推脱责任,把一切都归咎于超负荷的未准备好的身体素质上。

可能我的观点听起来既不专业也很庸俗,但是在我看来人不能只是眼睁睁看着疾病加重,事实就是这个年轻人死去了。要知道,他是奥运会冠军,是列宁格勒和苏联体育运动的骄傲和荣耀。如果连他得到的都是这样的治疗,那么又如何去谈论那些将死的普通人呢?

另一个问题是,国家的基本生活保障体系普遍缺乏能力,无法充分应对突发状况(甚至是常见的问题)。任何社会中最重要的职业——教师、医生、警察——这些聚集在岗位上的人们不是出于天赋,甚至不是为了高薪,只是因为他们在哪里都没多大用处。当然,我们有着杰出的专家和非常值得尊敬的教授,但这十分罕见。现在与1978年相比,情况只是更加恶化。

我想我没有资格作出这样的评价。但萨沙早期的护理对他是有好处的。他走到了荣耀的巅峰,被所有人的爱簇拥着,在某种程度上他像是有着圣环的苦难圣徒。他是否已经准备好不只是停留在原处逐渐变成一个普通球员,而是坚持继续攀登新的高峰成为模范?他在30岁、35岁和40岁会是什么样子?所有这些问题我都没有答案。毫无疑问,这位才华横溢的运动员并未充分发掘并保留了巨大的潜能,这种能力能为苏联篮球带来一场又一场新的胜利。但我们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很快我们就会开始观察到这颗恒星的陨落,并与这个传说挥别。

后来我从不同的人、报纸出版物中了解到了我的队友生命中最后的时光。我了解到他那可怕罕见的诊断——心脏肉瘤,癌症转移的结果是萨沙的心脏膨胀成了一个篮球大小。我知道,弗拉基米尔·彼得洛维奇·康德拉辛试图为他垂死的心爱的学生奔走到最后。那样的悲伤、安静,萨沙静静离去了。他是多么感动那些留在他身边的人,感谢他们照顾他直到最后一天,并真诚地向他们道歉给他们带来了不便。

我想,勇敢面对死亡让萨沙那些混乱空洞的搅乱他生活的性质变得多余。英俊、命运的宠儿、受人喜爱、丑角和倒霉的商人,这些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最后,他只是那个一直在他的内心深处的本质的人。这使他成为一个独一无二的运动员、一位真正的同志、一个数百万人的偶像,成为了非常微妙、非常尖锐、非常正确的人。遗憾的是这种转变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并伴随着无法挽回的结局。

从马尼拉回来后,我没有去亚历山大·别洛夫的墓地。运动员和国家队领导也没有集体去探望,至少我不知道。后来我多次参观北方墓地,当我到彼得堡参加萨沙的纪念赛时会去探视他的坟墓,这是强制活动。也许你会认为我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但对我来说,关于萨沙的记忆在我所说的那个完整的、鲜活的故事中,比墓地的栅栏、青铜浮雕和一对塑料花圈重要得多。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1972年9月10日,我们一起在慕尼黑赢得了苏联体育史上最伟大的胜利之一,也是世界篮球比赛最著名的胜利之一。这段记忆将永远留存在我的心中——第20届夏季奥林匹克运动会篮球赛决赛。

 


※ 俄文直译为“秩序击败等级”。查了下即德国俗语Ordnung muss sein.

※ 托木斯克地区舍加尔卡河畔的小村庄即谢尔盖的故乡纳舍科沃,我觉得他这是在吐槽

※ 康德拉辛的儿子尤里,即电影中的舒拉到最后也没有治好病,靠母亲照料起居,是一名篮球评论员

※ 弗拉基米尔·格奥尔吉耶维奇·安德列耶夫,苏联体育硕士,奥运会铜牌得主,世界冠军,欧洲冠军,苏联冠军

※ 阿纳托利·伊万诺维奇·波利沃达,苏联体育硕士,奥运冠军、奥运会铜牌得主,世界冠军,欧洲冠军,苏联冠军

※ 原著链接:

https://libking.ru/books/home-/home-sport/462013-sergey-belov-dvizhenie-vverh.html#b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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